双珥prpr

祸兮福之所倚,福兮祸之所伏

【墨欧合体!】桃源猫事(九)

本章极度沙雕预警!!

上一章:桃源猫事(八) 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西陲喷涌出一片清墨,山风比往日猖狂几分,胡闹一通便将那片清墨搅和成了重墨,气势汹汹往东边逼近。红日方升,云隙间漏下的光黯淡孱弱,勉强开辟一片晴空。

    于是东边晴西边阴,这一日的燕子台上头,沉沉压下一片阴阳的天。
    无数双眼睛疑虑地盯着那片阴云——那模样怎么那么像一只黑猫?张牙舞爪吸食着东边的晴空!
    乌泱泱的人群中忽地分出一条道来,燕子台大弟子孟清筠一身整肃,面色沉沉,背着手缓缓走在前头,冯南跟在他身后,肩上扛着尚在昏睡的展昭。
    原本停留在那阴云上的目光又齐刷刷迎上去。
    燕子台也有六七岁的小弟子,遭逢天灾的,家道中落的,流流落落就上了鹿奉山。于展昭,也有在流离之时略有耳闻的,赞他温厚侠义,三尺青锋护青天;又有人叹他摧眉折腰事权贵,终不算淳厚之人……褒贬不一难分辨,不过到底是个风云人物,到了燕子台做了他的师弟也不失为一件美事,却不想此处人人都对与展昭相关之事讳莫如深,不像是说曾朝夕相伴的师兄弟,倒像是说起……奉在山下铁狸塔中的妖物狸猫。其实许多人都还来不及看一看这位同门究竟长了张什么样的脸。
    然而即便是踮高了脚抻长了脖子瞧也瞧不清那位师兄的模样。他垂着头被冯南扛上高高搭起的刑具,浓而长的头发晃着,将他的脸遮了个严丝合缝,护着最后一份体面。

刑台落在正房与其后的灵堂之间——灵堂停着宛宜的灵柩与燕子台列为师祖的牌位,这是规矩。齐腰高的大木桩托起展昭的上半身,两条腿靠着木桩给摆弄成跪地的样子,刑架上垂下了麻绳吊起他的双手,拉得他的双肩碰不着木桩——那是一副对着灵堂叩拜请罪的样子,也是规矩。

山风烈烈,邢台上招展起蓝衣黑发,这又不像是请罪,倒像是一只张开了一身羽翼就要凌空飞起的燕子。
    待到前前后后都按着规矩布置妥当,大弟子孟清筠才缓缓上了刑台,朝夕相处的师妹方才殒命,而今又要亲自下令给小师弟上以严刑,几日之内连逢变故,他甚至仿佛受不住这点软弱无力的天光,闭着眼轻轻一晃。
    一直石头般呆呆杵在台下的俞义轻轻喊了声“师兄”。
    孟清筠捏捏眉骨,睁开眼冲俞义轻轻摇摇头,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冷冰冰的雾气,沙哑着嗓子高声道:“逆徒展昭,弑师犯上,残害同门,不仁,不义,无德,无耻,违恩师之教诲,辱师门之清誉,遵我门规,施以杖罚——”
    可“行刑”二字噎在了喉头,半晌挤不出口。孟清筠深吸几口气,依然失语,烦闷地揉揉眉心,却闻惊呼阵阵,但见一排排的人都呆若木鸡,一双双眼睛惊愕又惊恐地盯着他身后。孟清筠一怔,“唰”地扭过头去。
    展昭的背拱成了拉满的弓,似乎那人的皮囊下有一只猫在垂死挣扎,而后他挣动着双腿,勉强站起了身子扭过头来,垂散的黑发将他的脸衬得格外瘦削惨白,这受了消损而不比平日的脸又将他一双眼睛衬得格外的大,半睁半闭着也有咄咄逼人的架势。

一众见过儿时的展昭的师兄猛然意识到,师弟都还没长大呢……很多年前的那个小野猫崽子复苏了,从展昭亮得逼人的双目里走出来,走出来。
    “弑师犯上,残害同门,我没有……孟清筠,你凭什么!?”他又拧着脖子扫视观刑的人群,沉重的眼皮下能射出冰凌子,追逐着无数躲闪的目光,“你们……凭什么!?”
    为防不测,孟清筠特命冯南给展昭喂了麻痹全身的药,药效应当能撑到行刑结束之后才是……孟清筠喉头一紧,难不成要让他清醒着受刑?

窸窸窣窣的议论泛着小小的涟漪,自他背后一点点漫溢上来。
    展昭其实并未完全清醒,头昏脑胀四至绵软,全凭一口气强撑着挺直了脊梁昂起了脑袋,粗喘几声,还要说话,忽觉肩背上一重,那口气当即散了个干干净净,脚下一软又软绵绵瘫倒在地,余光里头,行刑人冯南已举起了三尺五寸的一根刑杖。

第一仗打下去了。

人群中爆发出半声痛呼,大概是替展昭喊的,倏而被什么东西堵了回去,有人回头去看,是被同门弟子捂住了嘴的旸若。

 


展昭已记不清他挨了几杖了,这麻药诚然十分不错,他模模糊糊听到刑杖撞击皮肉的闷响,但不疼,可骨架乃至五脏六腑又似乎已经分崩离析。原本于杖起落之间还能蹭着木桩不甘地挣动三两下,现下已提不起半点气力,一动喉管里就翻涌起浓浓的腥甜,噗噗噗地从口鼻往外涌,在木桩细密的裂缝中奔涌成鲜红的河流。
    视野里小天地也是血红,忽明忽灭的一排排的人影都在血浆里挣动。展昭粗喘着将眼睛睁大了———他们也有掩着面不忍再看的,像俞义;也有悲哀的;也有恨不得冲上来再踏上几脚的——那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的仇恨大概被血腥气冲淡了几分,可人人都噤默。
    凭一家之言给人定罪,人人都噤默;有门规无国法,人人都噤默。
   “猫儿,你会不会……会不会想得太理所当然了?你真觉得世上所有人都明理、公正?”

不是的,玉堂,因为世上有你这样的人……
    可他们依然噤默着,在这残忍的暴戾的刑罚前,等着一场不明不白冤案的结束。
    天陲那片阴云终于将晴光吞吃干净。浓稠的黑红色紧紧蒙住了展昭的眼睛。
    展昭对这样黏腻的颜色很是不喜,狠狠一挤眼皮,再睁眼,却是换了一番天地。是间四面都无退路的石室,却有一线日光自头顶倾泻而下,眼前一幅龙飞凤舞的大字——气死猫。

他怎么会回到通天窟来呢?

“猫儿。”

“猫儿。”

展昭扭头,白玉堂就在他身侧,将手搭到了他的肩头上——滚烫的。展昭只觉那里都要灼烧起来了,半晌他才明白,因为自己身上没有热乎气了,所以活生生的白玉堂格外滚烫。

“猫儿。猫儿。我该一直把你留在这里。”

“为什么?这里那么小。”

“陷空岛不小,比开封府,你那小院儿大。”

“可是天地很大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“你想要的是一片平安干净的天地,又没有。”

“有的啊。”

“在哪儿?”

展昭笑了,曲着指节敲敲白玉堂的胸口,正是心口处:“在这儿啊。” 

白玉堂柔和了眉目,眼角弯弯,奈何日头太白亮,他的大半张脸都看不真切,唯有浓而漆黑的两道眉。很快那两道眉又紧紧蹙起来,拧出几道深深的皱痕。展昭要问,只觉腰上一紧——竟是两条巨大的猫尾将他牢牢缠住,一扯,就将他扯入无垠黑暗之中。

喵——

 


山风很少会这样歇斯底里,卷起细碎的飞沙刺进一双双观刑的眼睛,有人低头去搓眼睛,蓦地“啊”出了声。一只野猫不知何时钻进了人群,蹲在他足边正静静盯着他。他那一声“啊”像是扰了某种清静,人群中霎时响起一片嗔怪的猫叫声——不知什么时候一大群野猫从四面汇集而来,混入了他们的人群。
    莫名其妙地,他微微地发起颤来,不敢去看野猫格外洁净的眼睛,躲着目光去看刑台。
   他看到展昭的手指已经软塌塌垂落下来了。血从他的口鼻漫溢流淌到邢台边缘,淅淅沥沥,滴滴答答。

冯南停了手,弯腰去探了探展昭的鼻息,直起身来靠着刑杖粗喘,头面脖颈湿汗淋漓。一场大刑着实耗费精神。

“师兄,他……没气了……”

孟清筠猛打个激灵,脸色煞白,目光慌慌乱乱落在俞义脸上,俞义木桩子似地杵在那儿,泪如雨下。

“望诸弟子……牢记,牢记今日……以,以儆效尤。”

最后几字几乎是塞在喉咙口,听不分明,孟清筠是被一众师弟搀着倚着,慢慢往外头走:“冯南,你留下……留下收拾收拾,尸首,火化了便可,就在这儿,骨灰,拿来给我……”

天落雨了。稀疏细碎的雨点将那被师兄架住的旸若冲刷在地上。又推着他被软趴趴地拖出去。

巍峨峨的山,翠盈盈的木,燕子台还是那个燕子台,却又仿佛什么也不是了。

 


一个人收拾那么大一个烂摊子着实不易。要命的是天又要落雨,那必得快一些,再快一些,不然真是麻烦得很。

冯南看着眼前好不容易在零星雨水中燃起的火,面色沉沉。灵堂里一排牌位都默不作声,静静望着尸首在火堆里焦黑,蜷缩。后头那一群不知打哪来的野狸猫,也是这样静静观望,默不作声。

其中一只——通体漆黑,两耳尖尖,双目金黄,格外的胆大,端坐在最前头,也不看那火,只抬头定定望着冯南。

冯南不禁低头看看他,那猫双目奇大,放着冷冽的光。黑猫说:“喵——”


 

冯南将展昭的骨灰送上来时,孟清筠正在房里撑着额角闭目养神,俞义陪在他身侧,双目潮红,神思倦倦。

装骨灰的是个素白的小坛子,圆圆鼓鼓,看着敦厚乖巧又安静。

孟清筠只瞧了一眼,便掩面不忍再看,只喃喃自语道:“师父,师父,你可……不气了?”

原本不必在这一日行刑的,只是燕子台上下谁也未曾料想到,昨夜,师傅回家了。

 


师傅名唤燕衡,死于两年前。这是两年来他第一回回家——燕子台就是他的家么。

到燕子台的路实在难行,毕竟这具躯体实在是旧得很,又僵硬得很。这一夜山间起了雾,他穿过浓雾,摇摇晃晃到了燕子台门前,两年过去,这一片他精心呵护的乐土却仿佛更荒凉冷清落寞了。徒儿们也十分无礼!那开门的弟子!也不问好,怪叫一声瘫在地上,活像一滩烂泥,很不成样子。又来一个……喔,这位倒是更亲近亲切些,是他亲自捡回来的孩子俞义啊。便是他了,便是他了。老人家将僵硬的胳膊一甩,丢下一支沾血的袖箭,转身又将自己埋进了变幻万千的山雾里。

——看看清楚,谁害的我!这傻徒儿……

“是,是什么人?给我站住!”俞义一身冷汗地纵身往外追去。

放眼都是山雾,浓的淡的,裹住了大半座鹿奉山。每一棵树在这夜色山雾中都像鬼魅,哪来的人?



浓浓夜色自窗缝潜入铁锂塔中,一直未敢离鹿奉山太远的白玉堂倏而惊醒。

猫儿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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下一章:桃源猫事(十)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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